自由時光的自由城邦

    每當聽到他人(尤其是年輕學生)談論關於反戰、反全球化、生態環保、第三世界的飢荒、或是什麼階級之類等議題，我就反胃。

    為什麼反胃？

    先說說陳樹菊阿媽吧。

    陳樹菊阿媽，一位台東的老經驗菜販。先是2004年捐100萬元給兒童基金，2005年再捐450萬給台東市仁愛國小蓋圖書館，2006年又捐100萬給基督教「阿尼色弗兒童之家」，此外每年捐3萬6千元認養兒童之家的三名院童，而她另一個目標是捐1000萬成立基金會，讓窮人可以受教育、看醫生。

    陳樹菊阿媽生活單純，吃喝睡賣菜捐款，從凌晨3點作到晚上九點。賺的錢大部分都捐出去了。物質生活儉樸，工作勤奮，一年中只有大年初一休息，其他時間都在賣菜。

    我佩服阿媽。佩服的點，不在於她無私回饋，不在於她簡樸生活，不在於她拼命工作，不在於她的大愛。她讓我佩服的地方是「做」。她許下平實的願望，然後一步步去達成。她不會一張嘴扯一堆英文、或是天天看什麼TIME MAGAZINE或什麼天下、遠見雜誌來「擴大格局」。她不會買什麼「35歲前要具備的33種態度」、「35歲前要許下的33種夢想」、「35歲前要擁有的XX種能力」之類的鳥書來「立定志向」。她也不想去知道國際上發生什麼事，國際化、全球化這些名詞在她眼中毫無意義。第三世界窮人、非洲大飢荒可能會引起她的惻隱之心，但她更關心在台灣這塊土地上的窮人與弱勢團體。無論是哪裡的饑民，能幫助她們的，就是錢。於是陳樹菊阿媽繼續賣菜，賺到錢，就捐。

    言行一致，多做少說，平實願望，築夢踏實。這是我佩服阿媽的地方。陳樹菊阿媽格局不大，什麼反戰、全球化、生態環保、階級對立種種東西，她不懂。可是這樣一位小格局阿媽，捐出超過1000萬，讓偏遠地區小學生有課外書看，讓孤兒之家有教育資源。這一位小格局阿媽，她的行為讓美國時代雜誌為她專題報導，獲選時代百大風雲人物，阿媽跑到美國領獎。

    各位，格局大小，有那麼重要嗎？「國際化」，這些常常印在天下雜誌、遠見週刊，時常出現在意氣風發的大學生口中的名詞，份量他媽的值多少？如果妳很關心第三世界的農夫被剝削、孩子吃不飽，卻看不見近在台灣那些低收入家庭與遭到剝削的果農，那妳是不是捨本逐末、本末倒置？如果妳今天忙於非營利機構的遠大目標，卻對身邊一個狀況不佳的朋友(或是一個有自殘念頭的點頭之交)視而不見，那我瞧不起妳。

     這就是我反胃的原因。

    小格局的樹菊阿媽，做到讓老美遠渡重洋跑來採訪。這才是王道之路。每個人在任何領域，把事情做好，做到老外跑來台灣取經，這比什麼國際化、大格局來的實際吧。

     當然，我不是說要丟下自己的工作，放棄自己的人生規劃只去幫助別人。我也不主張捨己為人，斷絕享受這樣的偏激教義。你可以規劃生活，一部份時間助人，一部分時間經營男女關係，一部份時間吃下午茶看場電影，一部份時間衝事業、賺大錢，滿足自己的成就感。

    重點在於……我也說不出來。舉個比喻吧：當妳低潮時，得憂鬱症時，妳希望別人怎麼待妳？適時給妳安慰？還是不理妳，最後才說「我當時忙於衣索比亞的難民救助計畫，很忙呢，忙到沒時間……」

    幫助別人，有時候並不難。有些人，妳只要給個拍拍，花個十分半小時聽他吐苦水，或是陪她吃頓晚餐，或是給他一兩個建議，他就可以站起來了。而他會很感謝妳(你)。就我的觀察，身邊有些朋友，他只要這樣的幫助就夠了，剩下的她自己來。我們身邊不缺有骨氣的人，只要我們適時扶她一把。

    現在的台灣，不缺空口白話設立虛幻夢想的青壯年，不缺那些拼命擴大自己格局想要做出一番成績的熱血人士。但，我覺得我們還缺少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我說不出那是什麼，但我知道，陳樹菊阿媽擁有那種東西。

                                                                 Mario   2012 . 07.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