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時光的自由城邦

2.

    「盛夏光年」的歌詞在述說兩位青少年主角的心境。在各自苦悶又缺乏關愛的環境下，兩位主角用「放棄規則、放縱去愛、放肆自己、放空未來」來反抗生活中對他們極不友善的人事物，尤其是那些虛偽的規定和虛無飄渺的所謂「未來」。他們的生活態度是「讓定律更簡單讓秩序更混亂這樣的青春我才喜歡」，然後是無數次重複的「我不轉彎、我不轉彎、我不轉彎」……表明他們已經受夠了、忍夠了、低頭夠了，他們要強硬起來讓對方轉彎，甚至動刀讓對方下跪。他們認為這叫堅持自我。

    這歌詞的確很引人共鳴，而歌詞內容則處處隱含毀滅。

    歌詞裡面充斥著蔑視秩序規則、隨心所欲生活、盡情瘋盡情愛等想法，簡單說就是「及時行樂」，活在當下，不規畫未來。出自失能家庭的青少年會有這些想法並不意外，也不少見。但這樣的人生觀註定是無望的，前途黯淡的。無數次的「我不轉彎」看似充滿傲骨，但其實是一種幼稚的「以我為尊」態度。人的一生充滿變數和挫折，任何人都無法在每一次挫折與困境中用暴力強行碾過。形勢往往比人強，有人的拳頭就是比你猛，刀子比你利，人比你多。要是執迷於「我不轉彎」，能得到什麼？可能提早家破人亡。MV中的光頭就是如此。一時的「我不轉彎」看似威猛有骨氣，最後則付出坐牢的代價，人生也跟著溜滑梯了。MV末段光頭被眾流氓圍毆，他的「我不轉彎」能爆發出多少力量？一個打十個？最後還是倒地抱頭，還剩多少骨氣尊嚴？留一條命已經萬幸了。

    轉彎並不是孬種，人生太多時刻需要轉彎和妥協。懂得運用轉彎和妥協，除了避開風險，還能獲得人脈和資源等利益。而越早去學習如何轉彎和妥協，其實獲利最大的還是自己。

    我看過不少漫畫，裡面常常充斥一種「人不輕狂枉少年」的想法。以前我很著迷於這種看似狂放瀟灑的生活態度，但在超過30歲的今天，我很難認同。我不認為年少就一定會輕狂，也不覺得輕狂是生命必經的階段，更不覺得輕狂都是好的，或是浪漫的。一堆文青、網紅、讀書人從年輕輕狂到中老年，思想價值觀毫無進步(像是那些出身中產或中上家庭，然後人生都在學校和咖啡館讀書泡妹度過，滿口左派理論的所謂知識分子)，不要說高深的思想，連最基本的尊重別人不帶優越感都做不到。講話很愛掉書袋、耍嘴皮、打高空，卻沒有最重要的信用。他們除了用一堆前人寫的論文去拼出、混出一篇自己的論文外，對社會或是身邊的人毫無實質貢獻，甚至連付出都沒有。我看不出來他們所崇拜的「年少輕狂」有什麼正面價值可言。

    有句歌詞「盛夏的一場狂歡來到了光年之外長大難道是人必經的潰爛」，只能說，把這種放肆、放棄的態度看作「狂歡」，把長大視為「人必經的潰爛」，抱持這種想法的人難怪活的很鬱悶，時常覺得自己一直在失去東西。長大意味著責任加重，但也代表自己可以透過學習和選擇去慢慢營造自己想要的人生。長大不意味著背叛和心機，你以為國高中生就沒有陰謀鬥爭或NTR嗎？霸凌最盛行哪段時期大家都曉得，國中生都時常上演搶人女友或男友的戲碼了^^~~一堆人以為20歲以前最單純，根本只是一種自慰。一個人經歷江湖歷練後還能保有真誠的待人之心，能夠明確精準地真誠對待那些同樣真誠對待自己的人們，能夠透過學習和觀察去改善自己的生活和身心，能夠對未來持續抱有希望，並且設定計畫去實行……這才叫單純。青少年式的單純只是類似關在無菌室裡面生活的動物似的，那種單純不過是沒見過世面所造成，沒有真的遇到危機、誘惑、善惡參雜利害判斷…..等複雜的局勢。這樣的單純跟巨嬰沒兩樣，有什麼好歌頌的。

3.

    寫了這麼多，其實我不是在指責光頭自甘墮落。成長於失能家庭的青少年很容易就走入歧途，身邊沒有正面典範的長輩，父親又不成才，光頭還能保有正義感已是難能可貴。如果光頭日後能遇到一個關心他又以身作則的長輩，我想他很快就可以脫離打殺和毒品的世界。乖乖頭也不是懦弱，更不是所謂「失去純真」的青年。他來自另一個失能家庭，現實的冷酷讓他必須早早世故以求生存。人都只能先顧好自己，有餘力了才能幫助他人。

    但這類來自失能家庭的年輕人，很容易會被類似及時行樂、蔑視法規道德、放棄未來、活在當下等價值觀所吸引。一旦沉迷於這些價值觀，要花很多時間才能扭轉，不少人甚至一生都轉不過來了。想要幫助這些年輕人，或許就協助他們在這個世界中尋找自己的樂趣，幫他們重新體會在學習中感受到快樂和充實，最後讓他們自己建立起信心和日後的目標。環境的影響力很大，但一個人如果建立起信心和希望和學習熱情，他就具有抵抗惡劣環境的力量。

    我一直認為成長絕對不是必經的潰爛，而是讓自己透過學習和選擇走向更好世界的過程。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在成長中讓生活越來越好，但成長就是一個「機會」。有不少人，包括那些打高空掉書袋的知識分子，選擇拒絕成長，把成長當作一種「失去純真」的潰爛過程。我尊重他們的解讀，但我無法認同這種帶有憤世氣息，一副自以為看透人生的「假成熟」價值觀。我也遺憾這些人丟掉「成長」這個改變人生的機會，自己選擇棄權。

    (完)

    Mario寫於2019.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