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時光的自由城邦

    受到冰與火跟三國歷史的影響而對權謀心機產生興趣，這幾年我讀過幾本相關書籍。坊間這類主題的書大概佔一兩個專櫃，權謀就跟性愛一樣是人不滅絕就永不退燒的話題。寫法上差不多是把著名古書如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等等的內容套用到現代事例或歷史事件，書名不外乎是「實戰孫子兵法」、「天下第一詐術鬼谷子」到什麼「歷史勢件簿」、「厚黑學實用」之類。權謀書籍的作者往往強調書中人物多麼運籌帷幄、算盡人心，常出現角色如曹操、司馬懿、孔明、張良、蘇秦每個都神機妙算，走五步就能透視百步，看穿別人殺招外還能再反挖個洞，經年累月忍辱就等一鍋端敵之時……好像這些詭計心機都能靠後天學得，每個人都能當現代諸葛亮或東方賈伯斯。

    實際上權謀心機都是性格與時局綜合下的產物，後天根本學不來。血氣之輩很難隱忍，敦厚的人拙於行騙，就算後天遭逢事件而性格變異也不會脫出本性過遠。而朝廷上文武百官的朋黨鬥爭和深宮裡太監嬪妃的爭寵互咬絕對比田野間農民村夫的衝突還要複雜兇狠，身處帝國朝廷與深宮，不夠毒不夠兇殘不但贏不了而且活不了。你不是那種本性也非身處那個環境，你就狠不起來也無法毒辣也無法超乎尋常地忍，更不可能步步神算。很多神鬼軍師或神魔主公的權謀心機都是生死交關拿命甚至家族去搏來的，曹爽架空司馬懿，如果司馬懿不先演個阿茲海默症兼帕金森氏症欺敵，再壓上全族存滅發動高平陵政變，整個司馬家族很有可能被政治鬥爭清算三族。曹操年輕時曾招募4000士兵討伐董卓，結果3500人叛變XDDD，晚上營帳直接被燒Orz，衰洨魏太祖提劍砍倒幾十人殺出血路XDDDD，帶著不到500人躲進河內QQ。之後又因為愛搞人家老婆導致原本歸順的軍閥叛變@@，害得自家兒子跟大將各死一個。好不容易扶持起漢獻帝，自己也當了丞相正要好好盡忠平天下，結果位子沒坐熱皇帝就串通自己的手下和人前拜把兄弟人後狼心狗肺的劉備來行刺！？你他媽的我能不防嗎！曹操後期十多年不上朝，就是怕被暗殺。他曾寫一篇文章昭告大臣「我可以不稱帝，但兵權絕對不放！一旦禪讓權位，交出軍隊，我們曹氏一族穩死，天下絕對大亂。」身處亂世的帝國政壇，權力只能拿不能放，就像行走江湖的劍客不可能丟掉手中的劍一樣。曹操的權謀心機和冷血兇殘都是壓著全族存滅在一次次凶險中淬煉而來，你不是那種性格，不在那個環境，你練不出來。

    就我看自己和身邊人還有一些歷史事件，我認為不是人選擇權謀，而是什麼性格與習慣的人就只能用對應他性格與習慣的行為模式。李白天性浪漫，所以他成了詩仙與政壇魯蛇；隋煬帝的公子爺個性讓他燒光富爸爸留下的資產，從帝國盛世到被叛軍絞殺只用14年。漢武帝就是個變態，在位期間換了13個丞相，其中3個自殺3個處決1個發瘋而死。他濫用酷吏推行惡法，用完就殺，動不動就株連親屬，最高紀錄滅五族。藉籌錢打匈奴名義縱容官營事業刮光全民資產，一手創出流民潮，西漢差點被他滅掉，晚年雖然清醒回來採取一些補救措施但擋不住帝國的衰頹。是說螂國2000年下來歷代皇帝也沒幾個是漢武帝或朱元璋這類自戀又被害妄想的變態，所以人的性格決定他的行為，他會採取的權謀。

    聖經裡的保羅曾說：「我知道在我肉體中沒有良善。立志行善由得我，行出來卻由不得我。」說明人的意念和行為往往難以配合，不是像電影漫畫中的主角一樣意念一閃行動馬上到位。多數人可以接受自己無法像戴姿穎那樣念頭一閃就即時前衝救球或跳殺，因為我們都知道那是長期專業訓練才做的出來。但很多人不曉得就連自己生活中的言行甚至意念都難以控制，不是說改就能改。同理，耍弄權謀也不是自己一個念頭就能面不改色說謊還能掌握對方在想什麼，只能不斷練習累積經驗，到後來權謀就是你生活的一部分，變成你這個人的一部分，你才能活用自如，任何行為都是。況且需要動用權謀的局勢都是危機潛伏，壓力異常。人在壓力下行為意念只會跟著習慣走，就像一個人很緊張然後心裡對自己反覆大吼：「冷靜！不要緊張！不要緊張！不要急！不准抖！觀察！觀察！好好觀察！」結果身體抖不停，腦袋當機，什麼都看不到，越想冷靜越慌。不是長久浸在權謀中，身心已經一部分厚黑的人，根本耍弄不了。

    而「習慣」是人在意念和行為上一種慣性的「一致」，每個人都難以控制。菸槍酗酒性成癮者都想戒除但成功例子寥寥，因為習慣了停不下來。即便他們多數人到後來並沒有從這些行為得到樂趣，甚至生活被拖垮。耍用權謀者更是，當權謀變成自己的一部分，他們不可能把權謀限定只在幾個場合使用。權謀會逐漸蔓延到他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他們最不希望被權謀侵蝕的領域，如家庭、伴侶。但這由不得他們。其實我不太相信有「在外是兇狠不擇手段的老闆，回家卻是個慈祥爸爸好丈夫」這種角色存在。人沒辦法這麼分裂，這種慣性造成的「言行一致」也是上帝造人時賦予的一種公平人性，讓人類無法透過行為思維的多重分裂來壞事做絕又好處全吃。

    我對「道德是高尚者的墓誌銘，無恥是卑劣者的通行證」這話一直不以為然。遵守道德的確無法神功護體也未必會善有善報，但不擇手段其實更沒有大眾想的暢行無阻，占盡便宜。就我看過的例子，守道德的人免不了生活中種種挫折，但往往能東山再起，屢敗屢戰；而行為卑劣的人渣往往是風光幾年後就出包，然後被人挖出黑歷史，最後身毀名爛再起不能。沒有人信任他們，大家都像對付病毒般隔絕他們，並且口耳相傳提醒別人不要跟這些卑劣傢伙來往。而卑劣者也改不了自己卑劣的言行，所以永遠只能偷拐搶騙加嫖白，永遠推卸責任，一輩子。人不要臉不會天下無敵，而是眾叛親離。

    如果有人真的從初學到精通權謀，那我可以預見她們往後的人生無可避免會經歷他們難以承受的階級滑落，而不會出現她們飢渴盼望的生活跳級。權術說穿了就旁門左道，你不可能會做事又玩手段。你會做事就不必玩手段，你就是能力不夠又想上位才會玩手段，二選一。一個人搞歪道吃了甜頭，他還可能腳踏實地認真練等嗎？不要羨慕流氓還是網紅，比起他們咬狗搏關注，你們能夠一步一腳印賺錢練等，這就是他們一輩子做不到的事。